[锤基]Fools（下）
第九年时我遭遇了事故，醒来时只看见金红色的围幛。
他们说我是阿斯加德的王，最高位上的神，凭借计谋和语言的力量掌管星系中所有可见或不可见星球，治理国家张弛有度受到所有臣民的尊敬和爱戴。他们说我最喜欢墨绿色，从前身为王子时的宫殿全部使用墨绿色和银色组成的的器具。他们说我虽为阿萨神族，比起武力却更加擅用法术，最无法放下的事情是修复寝殿旁那个破破烂烂的彩虹桥，我甚至使用它向未知地发送成千上万的光信。他们说我前往约顿海姆时，被约顿海姆风化破裂的星球碎片砸中了头，昏迷了整整六个黄昏日。
他们说了很多，可我仍然记不起来。
倘若我是阿斯加德的王为什么我不记得他们所有人，为什么偏爱墨绿色而我要用金红色的床幔，专于魔法却收集粗糙冰冷的武器，以及我为什么要去那样一个荒凉的星球独自沉迷到无法避开星球碎片的袭击。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在他们离开前最靠前的一位将领停下来问我:“您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我必定知无不言。”于是我试着开口，我只能问他们那唯一记得的事情。
那索尔呢？你见过他吗？我这样问他。
我很喜欢他，我想见他，我没有说出口，因为倘若我果真是一个国王，这样的话是不合规矩的。
他们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可以轻轻的叹息的时候，那位将领回答我，他不在这了，陛下。那他去了哪，这句说的太焦急了，并不利于我所应树立的形象，可我为他们认识你而高兴。您无法到达那里，离开前那个人这样回答。
第十年和第十一年，我在大臣们的协助下重新拾起政务和修复彩虹桥的工作。
好消息是我已经可以好好的处理一切，无论是作为一个国王来会见民众与盟友还是作为一名统帅直面灾难与敌军——或许我真的是计谋与语言之神，掌握机会和控制人心在进行练习和尝试之后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同这种力量一起增强的，是我无法抑制的欲念——窥探他人的弱点与思想。这很不错，凭借这个我没有吃过多少败仗。
只有一件事让我在意，除了我喜欢你这件事，有关于那个回答我问题的将领。他总是会在我会见敌对方的时候守在厅堂里，作战的时候也要冲在我的前面，甚至还要不时的回头检查我是不是还在这里，这让我不舒服，那总让我模模糊糊记起一个影子，一个同他一样总出现在我身边的影子。
“你喜欢我？”议会结束的时候我让他留下来这样问他。“这世界上没有人不爱戴您。”他还是在那里低着头，维持着谦逊有礼的姿态。“还有呢？”我不依不饶的问下去。“我曾以阿斯加德的名义起誓永远保护您。”“向谁？”我知道是我咄咄逼人了，可我感觉到他的压抑与痛苦，那种感觉太熟悉，就像我曾经经历过比这真实百倍的情感。“王子殿下。”他握紧了佩剑这样回答我。那是真话，我没法怀疑。
啊，对坏消息，坏消息是我依然不记得之前的一切，除了我喜欢你这件事的一切。
之后他邀请我去阿斯加德的酒肆中喝酒，半醉的时候嘟囔着阿斯加德的酒是最不好喝的。
第十二年和第十三年，彩虹桥的修复就快要完成了，只是记忆也还没有恢复，我还是喜欢你，毕竟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有了。
人们说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反而可以更加自在的使用仅仅可以抓握在手里的东西。当我终于失去所有曾经学过的东西重新去学习魔法，观察有关法力的来源的时候，更为强大和丰富的东西展现出来，有关法力与现实，存在与意识，那促使我沉迷于长时间的离开阿斯加德，去更多更远的地方。
那些仅仅名义上依附于阿斯加德的地方，像不曾了解魔法规则的我，无畏于阿斯加德之王的影响，继续流传着那位国王不可能知道的事。
我去了很多星球的酒馆。有的地方终日在金属和淬火中，他们喜欢最大杯的喝酒，那种酒有些苦，酒馆里满是震人耳朵的大声欢笑;有的地方终日被冰雪覆盖，他们用很小的透明冰杯喝酒，第一次一口喝下去的时候我怀疑这辈子都不能说话了，然后那群人围着我大笑;有的地方崇拜绿色粗鲁的大块头，他们喝一种装在金属器皿里的绿色液体，那尝起来很怪，大概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了……更多的地方没有酒馆，于是我只能随便找个生物聚集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掏出自己带的酒，那是我从我的床铺下面翻出来的，混在一些破旧的衣服碎片和兵器残骸里，瓶口的拉环有些被撞坏了，但是还能打开，我会很小口很小口的喝，还要防范着四周是不是伸过什么奇奇怪怪的触手和眼睛试图分享，那可不行，我只有这一罐。
可能喝的太少了，它尝起来很平淡，就像水浸了蛇胆又稀释了几百倍，那种苦涩从舌尖到喉咙，然后直截了当的断开在那里。
有时候我想知道，倘若一个人忘记了一切，他听过的歌，走过的地方，喜欢的事物和最亲近的人，他还是他本身吗。人们所认识到的事情组成别人眼里的他，那如果忘记一切，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像刚出世的婴儿，抛下以前的一切重新来过。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正如酒的苦涩是不能延伸到胃里的。
第十四年也还没有恢复，我已经走过大部分的星系，和不同的人喝酒，有时候会清点通过彩虹桥发出去的光信，并且相当自信的觉得它们集合起来已经可以照亮整个阿斯加德了，这样想的时候我有些愧疚，因为宫殿门口那个坏了很久的光球我还没有更换。
四处闲逛的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回来，自己溜回来到彩虹桥发信息或者被那个将军绑回来(近战可不是一个法师必须擅长的，何况他还在我耳边大喊着:“我的天你已经错过了四个会议了!”)，还有时候会因为喝醉了酒和人打架然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送回来，值得夸奖的是我的遗忘咒使用的愈发得心应手了。
我遇见吟唱诗人，预言家和巫师，听到很多的故事。
阿斯加德的神祇曾试图统治一个自由的星球，他摧毁制度，焚灭生灵，意图通过暴戾和恐惧获取征服与奴役的快感，吟唱诗人们弹着破旧的琴时这样说。
人们奋起反抗，凭借智慧和胆识，忠诚与信任，他们联合起来对抗神灵，以生命和鲜血作为代价，换取一个自由的预言，预言家们将水晶球装进绒布口袋时这样说。
无视生命和规则的人将付出代价，在他获取使用力量的权利的时候，他被诅咒永远失去最珍视的东西，远比性命更加无法放弃的东西，巫师们在炼药锅里放入最后一茶匙干蟾蜍粉时这样说。
这一年里我开始很少去彩虹桥，修复工作也像被咬了一口的蛋糕一样无人理睬的放在那里。从不同星球回来之后的每一天都很害怕很不安，像蛛网上被捕获的飞虫可以预感到网的主人正走过来，我比以往都要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开始盘算着给倒不如干脆了当的自己施一个完完整整的遗忘咒语。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开始像个阿斯加德的莽夫了。
第十五年我的记忆恢复了，像早起我掀开床幔去喝一杯水一样简单。
我同自己说窗台上那盆六月菊应当换个角度，然后我意识到那些记忆都回来了。有人说当记忆返回身体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沉重和压迫，因为被忘却的记忆通常都具有极大的痛苦与怨恨。那些是假的。记忆只是突然回到我的脑子里，像从前不能读写的硬盘突然适配了这个机器，决定正常工作吐出数据流。像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于经受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所附带的一切伤害，接受良好。
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了，我走上前去转动那盆六月菊试图把它摆成一个可以使我更愉悦的角度。
等到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我才知道原来我哭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十五年前你就已经死去。
阿斯加德的二王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失去亲人的人们要求他用命来偿还这一切，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无济于事——杀人偿命无法使死人复活，却能使生者安息。阿斯加德的大王子检查了一遍束缚着弟弟的枷锁，在背后轻轻捏他的手然后走上前去。
“我很抱歉，为他做的一切，作为补偿，他也可以失去他的亲人——我是他的哥哥。”
“你没这个权利，索尔，你不是我的哥哥。”
“再次听到这个词还真是怀念，你可是这样叫了我一千多年。”那个金色的影子回头笑着。
在被彩虹桥的光拉扯着离开那里时，颠倒的视野里是向这里袭来的射线与炮弹，混杂着强烈而决绝的杀意，漫天的绝望感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吞噬了愚蠢的小王子，像被天马扇动着翅膀拉着战车直接从脑子里碾过，恐惧和痛苦一瞬间炸裂到最高阈值，直到记忆终止在一片刺眼的白光里。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你，再没提起你，我向他们解释我们在黑洞里分散了，我不知道你在哪，或许是逃离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开始修那个被我们弄坏的彩虹桥，他们说彩虹桥可以去所有人们想去的地方。
我想试一试，倘若我想去你的身边，彩虹桥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呢。
倘若我送出去的光信有一天可以点亮这个宇宙中所有黑暗的，无人敢去的地方，我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你，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你终于收到我的消息，于是你知道有一个人终日里念着你的名字希冀得到你的原谅。
你是不是就会回来。
我还有很多很多个十五年，很多很多个千年，很多很多个没有尽头的等待。
索尔，我想你回来。
用给你的爱编织成的诗句，十六年不间断的将它送出，回信还没有来。
星球间的酒肆里还流传着那两个名字，无事时被拿出来当做干瘪的下酒的趣闻。
索尔·奥丁森。
洛基·劳菲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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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本来就是写给 @奎令。 的，因为是第一次写锤基而且自己本身文笔也欠缺了很多，根本没有写出《Fools》当中的感情。
不过总算是写完了，也给了一个当初就说好的结局，在我看来，索尔和洛基之间，永远都要背负着一些沉重的东西，因为罪过是无法被忽视的，错事永远都是错事，你得接受一个结局，就算最后你发现弥补的代价是你无法承受的。
以及这个文里的彩蛋事情依然作数，是关于一首歌，如果真的没有小可爱看出来的话我就要黑箱了哦。
最后谢谢大家看我的文，锤基实在是太难写了🙃🔫
欢迎各位指正讨论。